現(xiàn)代教育有個遺憾:
一代人的經(jīng)驗難留下來
蔣克鑄不愿意“享福”,他樂意和學生待在一塊兒。
雖然浙大機械工程學院經(jīng)常會派代表來家里慰問,但他心里更覺得“不舒坦”。他說:“我是拿著國務院特殊津貼的,證書上寫著‘對高等教育有特殊貢獻’。難道我退休后就白拿著這份津貼享清福?”所以在1994年退休后,他繼續(xù)到竺可楨學院上課。
隨著年紀越來越大,蔣克鑄很著急。他認為現(xiàn)代教育有個遺憾:一代人離開后,實實在在的經(jīng)驗留不下來,現(xiàn)在的年輕人要重復我們以前走過的彎路。“我們每一個老教授都有一筆巨大的知識財富,應該傳承下去。我也想像孔夫子一樣周游六國,把畢生所學都傳給年輕人。雖然有學生覺得我嚴格,但只要還有一兩個學生愿意聽我的課,我就要一直講下去。”
“教書和寫書相反,寫書要求的是上升到理論,拿個版權。而講課,是要用最少的時間,交出最好的答案。老師要自己先把知識消化好,再把自己的所得毫無保留地教給學生。而且不要總是講定義和理論,要由簡入繁,運用道具,不然學生沒有具體的概念。”
本以為,上課做設計一絲不茍的蔣克鑄,生活中也應該井井有條。不過,讓錢報記者有些意外的是,在他家一面墻上,十分藝術感地掛了些攝影圖片。有一面玻璃櫥柜里,擺的全是工藝作品。
“這些都是我愛人的作品。”蔣克鑄的妻子是一名高級工程師,因為自己全身心都撲在教學中,家務事都是老伴在打理。提起妻子,蔣克鑄臉上還會浮現(xiàn)溫暖而害羞的笑容。他至今還清晰地記得,下班回家一推門,伴隨著飯菜香,就能聽到老伴的調(diào)侃:“喲,我家老爺回來啦。”
2008年老伴去世對蔣克鑄的打擊很大,正是在那時,他決定正式離開講臺。“那時對我來說唯一的寬慰就是我教的班畢業(yè)了,這也是我教的最后一個班。”
蔣克鑄從桌邊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幅香港回歸紀念日的工藝剪貼畫,這是二十年前他們夫妻合作的作品。他撫摸著這幅畫,眼神傷感,緩緩說:“她生病時,我總是在工作。但她從不抱怨,常常就著一碗冷水、一個餅就這么對付著吃了。”
他在老伴的墓邊為自己留了一塊空碑,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篆刻好了墓志銘。“‘我造物,故我在;我育人,故我在;我創(chuàng)思,故我在。’這是我給自己寫的墓志銘,這是每一個從事教育的人都應有的價值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