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日傍晚的晉江五店市街區(qū),暴雨來得猝不及防。
殘墻廣場上,幾名年輕人有些狼狽地在雨水中遮蓋著舞臺上的音響器材,此前圍攏的游客早已四散,只有圍墻上的霓虹燈管還在雨霧中忽明忽暗,顯露出“五店市·殘墻時光音樂會”的字樣。
晚上7點,演出開始,謝予舜開唱。
“這就是我們演出時的常態(tài),我們準(zhǔn)備好了,老天爺還沒。”謝予舜說著,有些無奈。他是晉江當(dāng)?shù)?ldquo;瓦喜呱丘”街唱公益組織的創(chuàng)始人,大家都叫他阿舜。
一名小姑娘在媽媽的陪伴下,參與歌曲演唱。
初見阿舜,是在晉江南山路一間名叫“福根”的咖啡店。“Nearby指的是附近,閩南語諧音就是‘福根’。‘瓦喜呱丘’就是‘我是歌手’的閩南語諧音。”他指著墻上的店標(biāo)介紹說。
這個喜歡玩諧音梗的年輕人曾經(jīng)在金融行業(yè)工作,前兩年離職后給自己放空了一段時間,琢磨下一步的人生規(guī)劃。2024年,他拖著朋友和音箱,嘗試當(dāng)“馬路歌手”,這源于他旅行時的觸動:“其他城市的文旅街區(qū)都有街唱表演,現(xiàn)場輕松的氛圍,一下就拉近了人與人的距離。”愛唱歌的阿舜想,晉江也該有這樣的浪漫——五店市的街巷,能裝下一群人的歌聲。
路邊歌唱的日子里,游客們鼓掌、跟唱、合唱……阿舜的微信朋友也越來越多,“都是喜歡唱歌的年輕人,把麥遞給他,接著唱了就成了朋友”。
演出即將結(jié)束,當(dāng)晚的演出歌手與觀眾一起合影。
這份熱鬧被五店市景區(qū)看在眼里。2024年11月,“瓦喜呱丘”的燈牌在五店市的殘墻廣場點亮,景區(qū)正式向愛唱歌的年輕人伸出了橄欖枝。
蘋蘋就是這時加入的。作為建筑設(shè)計師,她的日常緊張而忙碌,不是在去工地的路上,就是忙著和客戶溝通。
福根咖啡店里,一群年輕人為了周末的演出進行排練。
“周末和朋友來聽歌放松,點歌時,朋友就把我推出去了……”戴眼鏡的蘋蘋透著鄰家女生的文靜,“第一次面對那么多陌生人唱完,有種小小的成就感,心情也突然變得輕松起來。”演唱結(jié)束當(dāng)晚,她就被拉進了團隊的微信群,成了“瓦喜呱丘”的一員。
“我們希望有更多愛歌唱的分享者加入,但也會先聽申請者的錄音,邀請來試唱,保證演出的質(zhì)量。”阿舜的老同學(xué)張鍇锽說。作為團隊最初的參與者,張鍇锽扛起了組織工作。每次演出,他總是最早到場。布置現(xiàn)場的工具都放置在墻邊的兩個戶外帳篷里:20多張折疊凳,幾塊蒲墊,兩塊接線板,簡簡單單就能布置好“迷你舞臺”。
阿舜則總背著個大包,里面裝著調(diào)音臺、五六只麥克風(fēng),還有直播用的運動相機和三腳架。“音頻設(shè)備不便宜,每次買裝備都跟老婆說‘這是投資’,投資一種能傳遞快樂的愛好。”他嘿嘿笑著,“演出沒什么收入,游客掃碼點歌一首30元左右,一晚上10多首,錢都用來更新設(shè)備、給大家訂餐。”
謝予舜完成自己的演唱后來到臺下,為其他歌手調(diào)音。
演出連續(xù)兩周被暴雨中斷后,晚上7點,阿舜和老黃的開場歌聲準(zhǔn)時穿越矮墻,飄蕩在五店市上空。近一年來,每周五、周六的晚上6點半到10點,“瓦喜呱丘”街唱團隊的成員會根據(jù)各自的時間分批參與公益演唱會。
作為音樂老師,老黃對歌曲的掌控游刃有余,曲風(fēng)多變,一上臺就掌聲不斷;喜歡說唱的設(shè)計師毛毛,每次登臺都帶著小心思,一副手套或是一件氛圍燈棒;阿賢是獨立音樂人,可以陪著其他歌手一起飆高音,也能變著曲調(diào)玩一場風(fēng)格迥異的翻唱;古風(fēng)歌手小雪可能是全場最忙的人,一首歌唱畢,伴著掌聲一路小碎步跑回休息區(qū),打開隨身攜帶的電腦,繼續(xù)處理沒修完的圖片——她的另一個身份是修圖師。
謝予舜隔著矮墻讓觀眾回答互動問題。
不到半小時,折疊凳和蒲墊上就坐滿了游客,矮墻上也擠擠挨挨。有人跟著旋律輕輕晃頭,有人舉著手機記錄,還有孩子趴在墻頭,眼里閃著光。
“就是單純的熱愛吧,大家用歌聲找到共鳴。”阿舜提及組建團隊的初衷,“我們因什么而來,就會因什么而去。保持公益性,就是為了讓更多熱愛歌唱的人聚在一起,帶給別人快樂的同時,讓自己找到排解煩惱的出口。”
殘墻廣場內(nèi)外擠滿了觀眾。
一整晚守著調(diào)音臺的張鍇锽,曾經(jīng)是滿世界追演唱會的樂迷,現(xiàn)在卻成了被觀眾“追逐”的對象。演出結(jié)束時,意猶未盡的觀眾圍著他,有的詢問下次的演出時間,有的提前報上心儀的歌曲,希望能排上歌單。
“感謝大家,沒唱完的歌,我們下次補上。”阿舜的告別詞帶著些許歉意,“掃碼關(guān)注‘瓦喜呱丘’,每個人都能在這里,唱出自己心里的歌!”(王毅 文/圖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