華燈初上,湖里步行街附近出現(xiàn)了一位穿著體面的年輕人,他戴著手套伸進垃圾桶翻撿塑料瓶或紙箱皮,每每有收獲,他都熟練地塞進蛇皮袋。
與大多數(shù)拾荒者相比,他實在太怪異了——家里有兩套房,開著一輛十多萬元的雪佛蘭車,還有一份月薪6000多元的固定工作。拾荒只是他的“兼職”。
他是誰?他為什么喜歡跟廢品打交道?
象牙塔養(yǎng)出的拾荒者
“除了我父母和奶奶,周圍人都不知道我撿廢品的事。”坐在咖啡廳里,李豐(化名)壓著嗓子說話。筆挺的襯衫、窄腳褲,這身打扮,去參加酒會也不會覺得違和。
李豐是湖里人,在某公司上班。他從小學習成績優(yōu)異,是鄰居眼里好孩子的典范。家人對李豐要求十分嚴格,連零花錢都不會多給。“我媽總覺得孩子會因為花錢而變壞。”李豐說。
11年前,李豐考上了廈門某大學。在大學里,他發(fā)的第一筆“橫財”,來自系里搞的篝火晚會。同學們喝掉很多酒和飲料,老師讓不喝酒的李豐清理現(xiàn)場。他百般不情愿地收好瓶子,然后打電話讓廢品收購人員來收。
這些瓶子加上學長們?nèi)舆^來的舊書,那一晚上賣了200多元。“這在當時是個不小的數(shù)目。我一個月的生活費還不到800塊。”李豐突然茅塞頓開。暑假前,他以幫忙清理垃圾的名義,將幾個宿舍樓的廢品全部集中起來。“又賣了400多塊錢,我拿這些錢請同學吃飯,他們都調(diào)侃這生意沒人跟我搶。”李豐笑著說。
從此,李豐經(jīng)常利用課余時間在學校收集垃圾。“我的第一部蘋果手機就是用賣廢品的錢換來的。”李豐說,這并沒有影響自己的學習和人緣,“老師誤以為我家庭條件不好,還鼓勵我這么做。同學覺得我是樂于助人,幫忙清理生活廢品”。
畢業(yè)前,李豐曾想搞個廢品收購的生意,但被父母極力勸阻,“你是正規(guī)大學畢業(yè)的還做這個,周圍人會怎么看我們?你還怎么找對象?”當時李豐沒有向父母袒露自己在大學里的這些經(jīng)歷,只能默默地放棄了這個規(guī)劃。
開著小車撿垃圾
畢業(yè)后,李豐開始上班。離開了校園,他有幾個月沒有接觸廢品。“領(lǐng)薪水了,盡管剛開始只有2000多元,但開銷大了還是覺得不夠花。”李豐說,有一次早上出門,看見幾個紙箱沒人要,他忍不住抱回家,下班后再把這些廢品賣掉。
從此,下班后他就逛一會街,撿些破爛拿去賣。李豐的母親很快發(fā)現(xiàn)了兒子的行為,她責罵道:“你一個有工作的男人,這么做會被人看不起的”。李豐只能跟家里說,他去離家比較遠的地方撿廢品,于是湖里步行街一帶成了最好的選擇。“離家遠,離上班的地方也遠。”李豐說,他家是老廈門,顧慮父母的面子,他自己很小心?,F(xiàn)在,李豐撿廢品前,都會在車上換上T恤短褲,車上還放了免水的洗手液。
但李豐的父母并未因此而理解兒子的行為,“我們家不缺錢,房子也幾套,你為什么要賺這些”?對此李豐無言以對,他對導報記者解釋:“日本也有不少白領(lǐng)業(yè)余會兼職干些拾荒的活,中國不多,我就當賺點零花錢,每個月抽煙的錢算是省下了。”
買車后,為了不刺激父母,李豐將收廢品的蛇皮袋放入車后箱里,從不帶回家。拾荒時,他偶爾也會遇上朋友同事,“有一次我遇上同事在附近停車,看到我撿廢品,我只能說家里丟了個東西,我來垃圾堆找找看”。有了這次經(jīng)歷,他平時拾荒時都戴一頂帽子,壓低帽檐不讓人看出。
曾有個路人嘲笑他:“你長得挺清楚,為什么不去打工呢?”李豐覺得中國文化里對拾荒者是很不尊敬的,“盡管我有工作,但也沒覺得拾荒是很低賤的事”。撿垃圾時也經(jīng)常做好事,李豐說他經(jīng)常撿到空錢包,里面還有主人的證件及銀行卡,李豐都會把這些交給警察。還有一次撿到了一條金項鏈,李豐也報警了,“這些是不義之財,我不是干這行的”。